违规也先干,问责再整改?别让随意决策折腾基层

日前,《半月谈》杂志刊登报道,聚焦“违规也先干,问责再整改”“决策乱画饼,落实翻烧饼”等基层治理乱象,曝光了一批类似问题。面对记者采访,许多深受此类乱象之苦的基层干部,纷纷发出了反对随意决策、希望上级部门更多体察基层情况的心声。对于部分地方上级部门决策时追求大干快上,落实中配以高压督察考核,导致基层“先被压着埋头快干,后被曝光问责整改”的情况,报道直言:这种做法“既浪费了公共资源,又伤害了群众感情,还折腾了基层干部”。

在报道展现的具体案例中,不难看出:上级部门随意决策,往往不会给任何一方带来实际好处。就拿淮河流域一地市下辖多个脱贫县的绿化工作来说,有些乡镇的绿化率已经达到70%以上,乡村道路两旁树林本就郁郁葱葱,上级为了完成指标,依然要求在狭窄的路肩上种上拇指粗的树苗。一个脱贫村为了完成任务,不仅要花费帮扶单位的资金购买树苗,还要因为机械费、人工费、耗材费等欠下债务,最后得到的只是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的绿化效果。这一结果看似满足了上级部门的要求,但到最后,当地过度绿化、重建轻管、装点门面等乱象迟早要被发现,对决策负有责任的领导干部,也免不了要被严肃问责。

既然没有人会从这种决策中得到好处,随意决策的现象为何还能大行其道?某些地方、某些系统缺乏健全的上情下达、下情上达机制,是其重要原因之一。对上级部门而言,从制定政策目标,到派发工作任务、设立考核标准,每个决策环节都需要结合基层的实际情况。但是,总有一些领导干部不重视基层意见,自以为什么都懂,将自己对政策的粗浅理解转化为简单粗暴的工作要求。从基层视角出发,很多基层干部在执行不合理的任务之前,就知道这么干不会有好结果,也尝试过用各种方式向上反映。但是,由于缺乏制度化的信息反馈渠道,这些意见很难被及时传达,使得有偏差的政策难以被及时纠正。

如果将一个地方的行政系统比喻成人的身体,决策部门就像大脑,负责落实的基层单位则像是人的四肢。作为“大脑”的决策部门,肯定希望基层单位如臂使指,顺畅地完成相关工作。但与此同时,“大脑”也必须对“四肢”末梢神经感知到的情况作出有效反馈,及时修正不合适的指令,如此才能防止“四肢”乱动乃至受伤。如果“大脑”和“四肢”之间的神经通路因为各种原因被堵住了,整个“身体”也就成了机能紊乱的抱病之躯。这样一来,决策部门当然不可能把政策落实好,基层单位也免不了要做不少无用功。

今年3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在全党大兴调查研究的工作方案》,强调调查研究是谋事之基、成事之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调查就没有决策权。要在各地、各系统建立健全双向信息反馈机制,杜绝随意决策,正需要在其位、谋其政者充分发挥调查研究的能力与精神。上级部门制定决策时,不能满足于坐在办公室里“拍脑门”,而应用好调查研究“传家宝”,深入基层,用系统思维把脉问诊、开方用药。基层单位也要敢于向上级透露真情况、真问题,避免调研成“调演”,从而让上级能作出更准确的决策。

杨鑫宇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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