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己

第一章 千眼孔雀

“大师兄,师傅又喝醉了,所以……”垣竹欲言又止,师傅真的很不靠谱。

背对垣竹的闵御放下手中的青色小锄头,“难为你跑一趟,我去就是了。”

周祁独占一座山峰教习符箓。奈何修行至上的世界,这一辈只有闵御和垣竹两位徒弟。

这些年来都是闵御去教课,不管周祁喝没喝醉。

闵御教习的时候,垣竹也在帮忙指导新手画符。

“闵先生,您看看我这符画得如何?”赵娅高高举起画好的黄符,这般自信。

“闵先生,我也画好了。”

随着一个人的完成,其他人陆陆续续也画好了符箓。

“师兄,我看这次画的风符最适合去院子里卷一地落叶试试了。”垣竹推开窗户,那一地的落叶仿佛为他们准备。

“可。”

当一片片落叶随风起,垣竹一时间想起久远的故乡。

“小心!”

强劲的风带动叶子狠狠刮向众人,众人只来得及护住头部,觉察到情况失控的闵御转身一甩袖平息狂风。

“都没事吧?”

众人长呼一口气的摇摇头。

“既然如此,大家先下学,回去勤加练习。”

“陆轲,你过来。”

垣竹带着其他人出了学堂,回头见师兄训诫着什么。

垣竹站在学堂门口,后知后觉抚向脸颊,一点殷红。

“师兄,时间不早了,诛邪会馆那边还有事情呢。”

闵御拍拍陆轲的肩膀很是认可道,“注意安全,你很有天赋。”

急急赶回灵清峰取出一摞符箓,用稻绳捆好。

“两位辛苦,最近各地多出邪祟,高阶符箓用处也多了。”诛邪会馆的馆长接过符箓,竖起来看了看厚度。

“朱馆长,我同师妹为了这些符箓耗了不少心神,不如说说都有哪些棘手的邪祟,我也好分担一点。”闵御看着公告栏贴示的邪祟,各个竞丑般不堪入目。

“师兄!”垣竹才听明白什么意思。

闵御竖起一根手指,“嘘”。

朱馆长愣了一下,方想起闵御在修行上也是一时之选,可惜早年前受伤留了病根。

而后的修行便是砍掉歪脖子树,慢慢抽芽生长。

“这……闵御,你现在实力如何?”

“平复如故。”

“当真?既然如此。”朱馆长从怀里掏出一张邪祟的排行榜,琢磨道“这八和九已经解决了,五和十已经派人去了。不如,死人谷的千眼孔雀?”

垣竹探头看了一眼,这孔雀排第七,幸好不是最难的。

但是闵御是大伤后第一次除邪祟,怀着担忧的心情,垣竹告诉师傅后悄悄尾随了闵御。

“师兄,师傅说他很看好你,希望我向你学习学习。”

赶去死人谷的路上,闵御逮住贼头贼脑的垣竹。

没办法,垣竹的飞行法器是个大葫芦就算藏起来,同为符箓师的师兄,探查能力也是在线的。

“哦?师傅的原话应该是死要见尸吧。”闵御立在葫芦上,白衣诀诀。

“没有没有。”

“那你可看好了,回去好好同师傅讲师兄实力如何。”

闵御拉起垣竹一起御剑飞行。

不消多时,两人到了委托人的家里。

“闵道士,谷道士请坐,请坐。”

楚员外长话短说,杏林镇近三年来零零总总失踪了七人,后来有人发现郊外的死人谷里有个身上都是眼睛的邪祟……

垣竹喝着茶水,心中莫名不安,某种情绪若有若无的躁动。

垣竹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师兄,为什么不接受楚员外的邀请住在他府上?”

“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闵御目光流转,这大街上的喧嚣与角落里的孤寂格格不入。

“师兄。”垣竹低头思索一番,“我确实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闵御微微侧头,“说来听听。”

“楚员外一个资本家,啊,商人。杏林镇有人失踪,管他什么事,这是官府的职务啊。”

“很聪明嘛。”闵御笑了笑。

“嗐,师兄说笑了。”

闵御走到酒家倒泔水的地方,那里蹲着一老一小两个乞丐,听见倒泔水的声音摸索着东西吃。

许是可怜他们,没有人赶他们走。

垣竹在他们的缺口碗里放下银子,好像知道了闵御的想法。

在镇子里走上一走,发现这种情况还不少。

“垣竹,害不害怕?”

“都要有第一次嘛,害怕也要去。”

死人谷弥漫黑雾,绿色的鬼火在远处隐隐约约。

“垣竹,你就在此等着我。”

闵御撂下话便提剑下谷,好早些带垣竹回去。

孔雀一下下抚摸光滑的发丝,百年前的一场雷劫烧光了所有的毛发。精心维护至今,才有了当年的一丝神彩。

闵御默念“无意冒犯,逝者安息”走过几座的无碑墓。

孔雀打量自己墨绿色的衣裳,衣摆镶嵌的宝石颗颗闪烁。

“什么人?”孔雀悠闲发问。

“引雷劈你的人。”

……

垣竹蹲在地上,仔细薅去墓边的杂草。

有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死道士就是你,就是你害的我的毛都没了。”

闵御拽着一根绳子,被捆住的孔雀亦步亦趋跟着走。

“师兄。”垣竹拍掉手上的泥土走上前。

孔雀见到垣竹很是风骚的显摆头发,差点没把脖子扭了,他最喜欢在女人面前展示风流了。

“问清楚了?”垣竹忽视搔首弄姿的公孔雀,转头问闵御。

“小丫头,你听我说,我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

垣竹皱眉,“别叫我小丫头,我二十岁了。”

“镇子里的盲人都是与他做了交易,以失去眼睛为代价换取利益。”

“都是他们自愿的啊,我没逼他们。”

孔雀顿了顿,“楚员外便是其中之一,不过楚员外不愿意兑现承诺。”

“食言而肥,我可不能忍。他不给,我自己拿不过分吧。”孔雀气愤道。

“那,那些失踪者?”

“这里埋着呗。”

垣竹环顾四周,正好七座坟墓。

“想当初,楚鲍主动找我求一辈子富贵,三年内给我眼睛。没想到啊,他出尔反尔,找了你们……你这个臭道士!”

闵御示意孔雀继续说下去,孔雀看看垣竹一脸疑惑才不情不愿说了出来。

孔雀不是谁求他都会答应的,如果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则另说。

楚鲍富贵了以后,竟想着歪门邪道来封住孔雀。

七人墓作北斗七星分布,镇眼埋下一个坛子,里面装着反水咒符,打算把孔雀封在死人谷。

“区区一个小游士的符咒怎么能困住我,我马上就能破了这阵。”

“臭道士,你赶紧放了我。我好去找楚鲍这个孙子算账!”

闵御真松绑了,孔雀到不淡定了。

“臭道士,你把阵眼那个坛子打碎,我就不计较你劈我那件事了。”

“我难道没有警告过?是你自己想要乘机提高修为,偷偷挖了地穴进来。”

“那……我……不是”

“少受一道雷,半辈子的修为都……”闵御话不说全,痛心疾首别过脸去。

垣竹惊讶之余,为师兄感到难过。

“半年前,我收了一对爷孙的眼睛,希望我收了楚鲍的命给赵氏夫妻报仇。”

孔雀说着看看闵御,并不想道歉怎么办。

垣竹低头,这七座墓里说不定埋着赵氏夫妻吧。

“垣竹,你来找找阵眼。”

这还不简单,垣竹沿着天璇天枢方向走了五步。

“师兄,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不信恶人没有报应。”

垣竹挖出坛子,抱起来狠狠砸向一块石头。

孔雀顿时身心舒展,“等我取了那孙子的眼睛,要打要罚随你。”

夜深,露宿破庙。

“垣竹,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担心那孔雀?”

“没有,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感到后悔。”

垣竹捅了捅柴火,“师兄,你今天……知道雷劫失败的原因不气愤吗?”

“气什么,最后一道雷十死九活。若不是他替我受了,我说不定已经没了。”

“那回去怎么交代,千眼孔雀已击杀?”

“秉明虚白尊上即可。”

杏林镇,楚鲍楚员外丢了眼睛失了性命。

没有人觉得他死得无辜,官府调查其死因时,在楚宅搜到了七名失踪者的衣物和浸泡在酒罐子里的七双眼睛。

闵御让孔雀归还了其他人眼睛后,带着他先去找了师傅,后去拜虚白尊上。

“师傅,孔雀后来怎么样了?”

“哦,那家伙被罚去后山刻忏悔经。”周祁摸摸嘴角,“闵小子,事情都解决了,还不把酒壶给师傅?!”

“孔雀身上直接或间接背了几条人命,没有百年是不会出来的。”

闵御接着说,从腰间解下酒壶。

“嗯,师傅师兄,那我去告诉朱馆长,把孔雀从邪祟排名里抹去。”

“去吧去吧。”周祁美滋滋喝上一口,颠颠走回屋。

“对了,”周祁回过头,“过几日便是归家时,抓紧收拾收拾,好让我清闲清闲。”

垣竹和闵御对视一眼:师傅每天都很闲吧。

天将将亮,垣竹拿好包袱便出发了。

这个时候,师傅还没醒酒呢。

垣竹驾着一个葫芦在半空慢悠悠的飞。这葫芦可是周祁的酒葫芦,和周祁一个模样的悠哉悠哉。

没人和垣竹同路,毕竟他们是回家,她是祭拜父母。

“你有本事,你下来啊!”

“你有本事,你上来啊!”

半裸上身的男人踩在海中礁石上与上空中的白额鹱对骂。

不是邪祟,两只妖对骂,垣竹倒不怕,就怕两者掀一波或者扇一下葫芦就翻个了。

白额鹱扇累了翅膀,瞟见垣竹的葫芦,“你妹喜欢我是你妹的事儿,再说我媳妇来接我了。”

葫芦还没来得及转个方向,垣竹发现屁股后面停着一只鸟疯狂啄葫芦。

“你有家室,还调戏我妹妹!”

“等一下,我不是!”垣竹又是挥手又是摇头否定。

来不及收回的大浪瞬间把垣竹拍进海里。

而那只白额鹱扇扇翅膀飞走了,见没人追他,趁机跑了。

在海里扑腾的垣竹下一刻被人抱起,垣竹抓着那人的头发不敢松手。

“可恶!”那人盯着天空飞走的鸟恶狠狠道。

垣竹颤巍巍睁开眼睛,那鳃那背鳍,这不是一条美人鱼嘛。

美人鱼把垣竹送回在海里飘着的葫芦上。

“抱歉,小仙去哪儿?为表歉意,不如我送你。”美人鱼挠挠被揪疼的头皮。

“不用送。告诉我,那只鸟的老巢在哪里就好了。”垣竹晃一晃晕乎乎的脑袋略找回理智。

美人鱼叫浪七,妹妹叫夕九。

浪七扒拉篝火诉说歉意及缘由。

那鸟叫大水,拉着夕九谈情说爱骗人又骗财。

垣竹换了一身新衣服,把湿衣服晾在篝火旁。

“等我忙完,找他算账。”

“这几年看小仙在同样的时间从海上飞过,不知小仙忙什么?”

“回家看看。那么生气都不听我解释,你很看重家人啊。”

“嘿嘿,我确实心急了。妹妹是家里最小的,她只会跟我说心里话,要是家里其他人知道,妹妹会被罚的。”

“七天后,我回来找你逮鸟去,不能便宜那骗子!”垣竹愤愤扔了一根柴火,要不是那家伙,自己也不用受连累。

“我信你!”浪七傻乎乎的笑。

垣竹反不好意思,感觉话说大了。

衣服又烤又吹的,干得很快。

叠好放进包袱,浪七递过来一个海螺。

“怕你找不到我,你一个我一个。咱们用这海螺通音吧。”

垣竹盯了一会儿海螺,思索一番也收回包袱里。

继续赶路,垣竹长了一个心眼,用了遮天蔽日符,生怕遇到麻烦。

还好,接下来几日除了偶然刮风下雨,没有什么糟心事儿。

垣竹买了吃食放进食屉,扎纸店里挑了些衣服轿子什么的。

垣竹的父母死在海里,海有多深不知道,山得是最高的,墓地在山顶,衣冠冢。

垣竹摆好贡品,一遍夹菜烧扎纸,一边絮絮叨叨在宗门里的生活,末了把周祁的好酒撒在地上算结束。

“吃好喝好,给您磕头了。”

垣竹润了眼睛,即便她来路不明,着奇装异服,养父母还是待她极好。

到了傍晚,垣竹摇摇晃晃站直了腿打算下山。

唰——唰——

天空两道极速前进的声音,垣竹抬头一看清楚,操起葫芦跟了上去。

葫芦实在行不快,垣竹在脑门画了符眼跟着气息走。

最终在一处悬崖洞穴看到被绑成粽子的骗子鸟!

“说,谁派你跟踪我?”

垣竹背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吓得她捂住嘴里的尖叫。

忘记用遮天蔽日符了!

背后的人感觉很厉害,垣竹像被人捏住了后脖颈小心翼翼回答道,“没,没跟你,我跟那鸟呢。”

背后的声音明显放轻松,“哦,你也被骗了。被这家伙骗过的姑娘真不少,你个小仙怎么还被骗了?”

背后的声音转到前面,暗红色的衣裳在空中猎猎作响。

这气质好像那个大反派!

垣竹跟着那人下了葫芦,“没,我只是被连累到了。”

大反派瞥了一眼垣竹便进了洞穴,“哎呦,我看看你骗了些什么东西。”

随后一件一件物品被丢出来。

“啧,俗物金银。”

“嗯,好玉!”

“啥呀……女人的亵衣。”

“哇,清云宗的清心花。”

听这,垣竹咯噔一下,师兄种的花咋在这儿。

“哦呦,不得了,碧波庭的威海琉璃灯。”

……

大水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见自己骗到的珍品给扔到地上。

“找到了,乌奶奶的金蝉玉叶。”

那大反派拿着头饰心满意足出了洞穴,“走吧,给乌奶奶道歉先,然后嘛……撅了你的翅膀!”

垣竹贴着墙壁乖乖站着,眼看着大反派拽着绳子的一端牵走了大水。

“你要是再跟我,可没有这么简单。”大反派留下话给垣竹。

垣竹点点头,等他们走远了才放松身体。

想起了什么,垣竹从包袱里掏出大海螺敲击三下对着喊,“野矛山悬崖洞穴,重复,野矛山悬崖洞穴,收到回复!”

等了一会儿,海螺震动起来伴着急促的喘息,“马上到!”

“你怎么找到的?”浪七捡起地上的玉擦去灰尘,顺带捡起灯。

“嗐,那坏鸟得罪了很厉害的人,我跟着他们找到的。”

垣竹不在意的摆摆手。

“……威海琉璃灯就算了,九儿怎么还把护心玉给了这坏东西。”

垣竹看向地上的亵衣,当做不知道把海螺拿出来。

“既然东西找到了,这海螺还你。”

郎七笑着回绝,“不要,你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以后你遇到什么事用海螺喊上我,我一定帮忙!”

“……我能遇到什么事儿。你拿回去吧,传音海螺很稀有的……听说人鱼的眼泪很好看,送我两个眼泪吧。”

浪七接回海螺,递出一个小包,“我有好多眼泪呢,不是我哭的,你知道的我妹妹很伤心。”

“都给你,人鱼的眼泪听说在人界可以入药,对皮肤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啦。”垣竹没有再推辞。

第二章

回到清云宗,垣竹来不及休息,急忙去了闵御的种植园。

种植园下了禁忌阵,闵御也不在。

“师傅,师兄呢?”

喝得鼻子红彤彤的周祁大喝一声,“呔,一回来就问师兄师兄的,我这师傅你还放眼里吗?”

“……我这不是先来看师傅您了嘛。”

“哼,还不是因为找不到师兄。”

“师傅啊,我……”垣竹想到清心花被偷也算件大事,闵御因此免不了一顿罚。

“算了算了,你先回去休息休息。你师兄的家族庞大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

闵御的主家旁支人口众多,是卜凡上神的本家。听说闵家因为再难出英才,被其他世家大族刁难日益败落。

垣竹点点头,”谢谢师傅,徒儿退下了。”

没有休息几日,垣竹忙起了上课。清云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学成归来。按宗门的理解是拜了师傅才有资格归家。

新生好久没上符箓课,闵御师兄又不在,这教习的任务便由垣竹担着了。

陆轲把画好的符箓对比《万法有量》的记载内容说道,“谷先生,这逃遁符和化盾符与古书所绘有所出入。”

“哦,书中还没有修订,这两个符咒残缺不全,不过周祁长老认为需要自行摸索适合自己的符。”

底下发出几声讥笑。

“这怂到不行的符是没人学吧。”

“不怕你们笑话,我今天教给你们的符箓,你们可能永远也用不上。可是在高手如云的世界,保命才是王道。”

“闵先生教的符箓很厉害,也没有教我们学这种逃跑的符!”赵娅继续说道。

“哦?看来你们还不知道闵先生击败了木家家主。单以你们的修为碰见高手,能不能逃掉还另说。”

“哎,这盾符可要好好学。”闵御突然出现在门口开口道,“很有用的!”

回八峰山的路上,垣竹感觉师兄活泼了些,一直笑着。

“师兄,嗯,家里可还好?”

“好的,有了好多孩子。”

垣竹微笑,家族兴旺起来确实令人开心。

“垣竹……没打算结识伴侣吗?”

“嗯?师兄,你一百多岁都没有伴侣,你问我结不结识?”

闵御挑眉应是,“我一百多岁在人间早就过了不惑知命的阶段,有没有伴侣已经无所谓。”

“……师兄,你是不是认为我20岁还有什么爱慕的心思?”

“没有吗?我还有呢。”

“有的有的,一点点。”垣竹敷衍道,不禁回想浪七手感不错的皮肤,“等等,师兄,我有要紧事和你说。”

种植园里确实少了几株清心花,垣竹拿出来的数量正好对上。

“是陆轲,我托他代为照看清心花。药师宫那日催要清心花,陆轲送去的路上被飞鸟啄走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咱们宗门也有孩子被骗了。”

“你不要被骗到就好了。”

“我下雨知道往家跑,不傻的,师兄。”

“遭喽遭喽,有大事!”周祁一边念叨一边从垣竹头顶飞过。

与闵御对视一眼,两人齐齐跟上周祁长老。

清云宗三重峰。

“至于吗至于吗?我来找个朋友,一群人要打我?”

垣竹仔细分辨屋顶上的人物,这不就是那个大反派。

朋友?

“朋友?自古正邪不两立,何来朋友!”四方台的平远长老气吼吼出声。

“你这个话不对了,我不是邪,你又不是正,怎么做不来朋友,有本事你发誓没做过坏事。”

“你!”

扫视周围,垣竹发现大家都是很严肃的模样,好像都知道这家伙很危险。

“师兄,这家伙是?”

“鬼蜮洲的魔王玄卿。”

魔王?魔王?平雷炸起,垣竹不淡定了。

“啧,朋友不在,我也不久留了。我可没在怕,不行咱们甩两手。”

尊上出去游历,在场确实没人打得过玄卿,就这么忍着怒气看他走了。

“查!彻查,谁与魔物为友,宗规处罚!”平远长老气得差点把胡子薅下来。

咯噔一下,见过一面不算朋友吧,垣竹心想。

罢了,想那么多作甚。

与师兄道别,垣竹揣着人鱼的眼泪去了后山。

“呐,送你几颗。”

垣竹把几颗人鱼的眼泪放在石桌上。

孔雀忍住没有回头认真刻写忏悔经。

“世界上好看的东西那么好看,比眼睛可好看多了。”

……“哼!”

讨了个没趣,垣竹耸耸肩走了。

事实证明,能让心里不舒服的事情一点会带来麻烦。

“谷垣竹,你和那魔王玄卿什么关系!”

去食堂的路上,垣竹被一群人压着去了四方台。

方正中央,垣竹被迫跪下听询。

“回长老,没关系,我归家的时候在威海上碰见他,但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谁。”

平远皱起眉头,“如若不是查出你的萍踪石有魔气反应,你是不是打算继续隐瞒!”

这没定准的事情句句都没有用疑问语气询问,垣竹忍着心头不快,“弟子只是偶然见过一次,不认识魔王,并没有打算隐瞒。”

“是啊是啊,垣竹年纪轻轻怎么可能认识见过一面的人呢。”周祁出来打圆场。

“周祁,就算你是长老也不能包庇弟子, 不然同罪论处。”

“好你个老家伙!”

闵御拦住周祁开口道,“平长老,宗规中也记载不能诬陷同门,弟子敢问长老可调查清楚?”

“放肆,四方台的威严岂能容你质疑?”平远的大弟子暴怒出声。

“项宇。”平远长老喊住他,“四方台有根有据,在此同众人说清,第一,依垣竹所说见过魔王,第二,垣竹接受了妖族的贿赂。”

平远示意弟子倒出一包的人鱼眼泪,接着说,“最后,垣竹私下与后山的邪祟见面。这不是证据确凿是什么?”

“平长老,听我解释。”

“你还想狡辩什么!”项宇指着垣竹怒斥。

“要治我罪,我还不能喊冤了?天呐,人间还能请状师辩解,我自己辩解还不能行?”

“说。”平远长老发话。

“第一,偶然碰见魔王不是我主动见。第二,威海的人鱼同别人闹矛盾发海啸把我拍海里,为了补偿我给我人鱼眼泪。第三,人鱼眼泪对我来说没有用,我看着挺好看想借此教育孔雀不能老盯着别人的眼睛看。以上是我的辩词。”

“个人辩解不通,空口说白话。”

垣竹笑了,“人鱼眼泪的来源你都没查清楚,你说我个人辩解不通?”

垣竹还想掰扯掰扯,那边三重峰来人。

尊上二弟子冷镰,“尊上在外游历时与魔王玄卿定下会战的挑战书,所以朋友一说只是魔王的代称,与宗门其他人无关,不得再议。”

“呵呵。”周祁一脸臭屁看着平远。

“宗门规定,不得污蔑同门。”闵御适时提出意见。

冷镰反提高音量,“不得再议!”

顿时,在场仙人做群鸟散。

平远长老及其弟子对闵御翻着白眼,牛哄哄走了,“莫不是尊上,今天定要治你的罪!”

“臭小子,你还敢说。”

“师傅,咱们犯不着和弱……。”垣竹抖抖索索站起身子,话没说完被闵御捂住了嘴。

“师傅说得,你莫撑一时口舌之快。”

气啊,垣竹气啊,周祁也气。

于是拉着他们两个秘密开小会。

“从今天起,宗门的符箓只能从八峰山出,不由诛邪会馆发放。”

“同意!””垣竹喝了一口蜜桃酿举起一只手作发誓模样。

“同意。”闵御学垣竹举手发誓。

不得不说四方台很有骨气,没来要过符箓。

但是也不耽误垣竹他们出气。

闵御守着诛邪会馆,看四方台接了什么任务就赶着人家前面做完拿领赏。

一次两次,四方台的人也觉得不对劲,可是就是没有闵御速度快,也不敢告诉平远。

平远长老只会骂他们没本事。

“闵御,劳累了那么久,今天歇歇吧。”朱馆长拉着闵御坐下来休息。

“谢谢馆长,您忙吧,不用管我,我不累。”谢绝朱馆长,闵御来到前台问,“他们刚才接的什么任务?”

前台在朱馆长眼神的示意下,“抱歉,私人任务不得外泄。”

闵御也懂了,不为难前台。

这种抢任务的事不能多做,宗规还摆在那里呢。

“垣竹,有没有兴趣做一些简单的任务锻炼锻炼自己?”闵御摆出一沓任务贴问道。

周祁呵呵一笑,“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我也锻炼锻炼。”

低级任务被垣竹三人完成了一多半。

导致中级任务异常火爆被接完了。

四方台不愿意接低级的,只能接取高级任务。

做高级任务拿上符箓轻松点,没有符箓嘛……

“那老东西的几个徒弟受了点伤,不仅不疗伤还骂他们不自量力呢。”

“事情先这样吧,不然尊上怪罪……”

“闵小子,你就是顾虑太多。对了,外边传咱们八峰山小气,都别在意,没本事还想要好符,想得美。”

低级任务简单,耐不住数量多。

垣竹躺在摇椅上晃啊晃,迷糊糊起来,身体还是很累。

“垣竹,垣竹?”周祁慌慌张张找来。

“师傅,怎么了?”

“平远那老东西,头发和胡子都没了,哈哈哈,现在闭门不出,哈哈哈哈。”

“师傅,您不怕……”

“别误会,你师傅我还不敢对同门做这种事。”

“我推测是魔王玄卿,担心平远对针对他真正的朋友所以给了一个了警告。”闵御跟着进来说到。

“魔王自由出入清云宗,尊上没有什么表示?”

“没有。我们现在要去三重峰。”

收徒宴上,垣竹一头雾水,“这好像不是尊上一贯的作风。”

没有任何考核,空降一个师叔。

“或许,小师叔天赋异禀。”旁边食堂主厨包水丽猜测道。

垣竹很是赞同,“嗯嗯,尊上的徒弟都很厉害。”

周围也都是窃窃私语的人,毕竟大家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直接拜尊上为师。

璞玉缓缓走上台前,嫩绿色的衣裳,头发只用一根木簪盘起,脸上不施粉黛,这衣着打扮放谁身上都清新的像颗绿豆芽,可她眉眼间的风情,红艳如蔷薇的嘴唇都让人不自觉地想看她如何多情。

“真……呜,怪我文化不高,只能说真好看。”包水丽抓住垣竹的手哭诉。

“虚白,你当清云宗是什么地方?”辰星君拧着眉头,这俗女怎么能拜入清云宗!

“师兄,我自有定量。”

尊上犹如高岭之花,恐不胜寒。

端坐主座,不动声色与辰星君交谈,不知说了什么,辰星君看了一眼慕兰上仙摇摇头。

璞玉跪下奉茶,“一日为师,终身为夫。”

这一句话比威海的浪还猛。

慕兰上仙自持高冷的人设有一瞬间破裂,手中的帕子快绞碎。

尊上一如往常平静,“是为父。”

尊上饮过茶,“即日起,你便是三重峰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欲前不好事皆忘,过后俱佳也。”

收徒宴结束后,垣竹没有回八峰山,跟着包水丽去食堂吃小灶。

“蛮多人失望哎,尊上以后不收徒弟了 。”

垣竹嚼着丸子不住点头,“好吃好吃。”

“我没问你好不好吃!”包水丽一瓢敲到垣竹头顶。

“啊,是的呢,可惜。”

“你说说可惜在哪儿?”

“这丸子不够大。”

……好了,垣竹被赶出去了。

垣竹拍门,“尊上收不收徒弟关咱们姐妹什么事,丸子还是要吃完的,不能浪费粮食。”

门那边,包水丽嘟嘟囔囔道,“死了这条心吧,吃光了。”

……

“火符用得好能炸出一片花。”垣竹边下禁忌边说。

“天干物燥,小心一点。”闵御在旁边提醒。

“来,一人一个圈,有危险就人出来把火符扔圈里,知道了吗?”

新生不听话归不听话,还怪聪明的,很多人成功,不成功也知道保护好自己。

“啊,先生!”

小伙子,你袖子着火了为什么要抱我?垣竹猝不及防被旁边的男孩抱住,来不及细想,那火从头发中间开始燃起来。

垣竹立马原地打滚,衣服烧了一点,头发……

嚓——

闵御一剑断了垣竹的头发,盯着那男孩好半晌。

“这头发一短,脑袋都轻松了。嘿嘿。”垣竹在旁边干笑。

“谁教你着火要把火引去别人身上?”

男孩的衣袖被扯去,搂着光膀子显得手足无措。

“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男孩低下头嚅嗫道。

“师兄,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下课吧下课。”

闵御哪里不明白垣竹在打哈哈,给台阶。

冷着一张脸,忍住火气,先带着垣竹去了药师宫。

“除了头发还有哪里被烧着了?”

“没有,茯苓姐说过了呀。师兄,别生气,这种情况是我没做好防备,所以”

“你见过着火往别人身上扑的?”

“这……”

“这事我来查,最近你留在家里。”

留在家着实无聊,垣竹自己住一处小院子。

平日里没人来,垣竹很是喜欢躺在摇椅上看民间故事集。

对着镜子修剪一下头发,垣竹没有伤心,因为意外失去头发倒不会被说不孝。

垣竹甩甩轻巧了很多的头发,想着以后绑马尾不会坠得头皮疼。

闵御没有查到,可事情真那么简单?

垣竹扎了马尾去找包水丽。

“走,咱们今天逮大鹅。”包水丽拉着垣竹就要下山。

路上碰见璞玉,叫了声小师叔好。

璞玉细心观察到垣竹的头发短了,摸摸两人头发,“好孩子,真漂亮。”

包水丽受宠若惊,沉浸在小师叔温柔的话语中,以至于垣竹奋力拼搏抓大鹅,溅了一身泥水。

“大姨,开门快开门。”

“干嘛呀?”

“我要炖了这大鹅!”

当天清云宗食堂多加了一道荤菜,炖大鹅。

包水丽啃着鸭脚,“你造吗,四方台的几位师兄弟头发都没了,衣服都缺只袖子。”

啃着鸭脑壳的垣竹突然有一种了然感,“知道是谁做的吗?”

“不清楚,都在传四方台惹了不该惹的人。”

奇怪,新生们没有传开这件事。

垣竹吃着开心没有细想,“你知道四方台第一个没有头发的是谁吗?哈哈,是平长老!我师傅告诉我的,所以他没有去尊上的收徒宴。”

“天,我以为平远长老在闭关。”

“他胡子也没了。”

……

“小师叔?”垣竹推开门,见璞玉怀抱一药箱站在门口。

璞玉惨白着一张脸,却笑着说,“要保密。”

令垣竹更惊讶的是璞玉背后的伤痕,除了青青紫紫的磕碰痕迹,还有又粗又长的鞭痕。

脱去外边的黑纱衣,白色的里衣染红了一片。

“我去找茯苓姐。”垣竹心知自己能做的极少想去找药师。

“好孩子,说了要保密呢。”

“是那个人吗?”垣竹不敢直说,一向温润的尊上会虐待别人吗?

“犯了错,是该打。”璞玉裸露的脊背受了风打了一个寒颤。

第三章

垣竹若有所思,就算怕别人知道尊上惩罚徒弟很严厉,为什么璞玉师叔找她来上药。

话说,四方台最近都没有消息,连任务都不接了。

闵御接了一个棘手的任务,连茯苓也要去。

于是……

“哎呀!你跟谁耍橫呢?”茯苓边说边把拉紧仙索,“看我把你捆成圈圈肠。”

茯苓脚下坐着个蛇妖龇牙咧嘴的。

白蛇交代,下情蛊与女子们谈情说爱,不爱了便说自己重病缠身命不久矣早早离开她们。

没想到女子们竟然要去殉情。

“她们去死关我什么事。”

“师兄,请务必让我们打一顿再带回宗门!”

闵御垂眸,“时间不早了,我去安排那些女子回家,这里就留给你们照看了。”

女子们经过几天修养神清气明,有家的归家,没家的也有一笔钱。

没错,把白蛇的身家都卖了赚的钱。

“你真喜欢他,喜欢到要为他殉情?”

“嗯!”

垣竹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人没了蛊虫也闹着要殉情。

“那你呢?”垣竹反问。

“什么?”

“你不喜欢自己,不想为自己活着吗?”

“你让我见见他,他活着就好。”

见垣竹大无语,不想说话。

茯苓适时开口,“第一,见他可以。第二,他是骗子。第三,他不是人。”

……

怎么能把别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垣竹回去的路上生着闷气。

“垣竹,别气啦。那个人见到白蛇,直呼不可能是他,大受打击,自个跑回家了。”

垣竹眨眨眼睛,可不是嘛,白蛇变白猪。

“若是为了一位值得的人,她这么做我还可以叹惜赞颂……她真看不清!”

“我懂你,比如,比如尊上那样为天下苍生的伟人,我必定竭尽全力为尊上分忧!”

“我们已经为尊上分忧了。”闵御提起白蛇。

虽然不喜欢平远长老,但他处置白蛇的刑罚看着很解气!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白蛇以身养蛊去吧。

血腥场面可不兴看,走了。

“闵御,垣竹我带回家养几天再还你哈。”

“?茯苓姐,我人在这,你问我!”

“你不知道出门玩要跟大人说一声?”

“听茯苓姐的话。”

“哦。”

“这房间住得还舒服吧,我一直给你留着呢。”

“让人想起被压迫切药材的日子。”垣竹说完仰头干完一碗汤,“今时不同往日,我吃上药膳了!”

“喝完过来给我收药材。”

“你师傅和师兄外出游历了,你回去也一个人,留着给我干活吧!”

“茯苓姐,你一点没有改变,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包吃包住,还有不满吗?”

“没有。”

……

“茯苓,茯苓,药王局来人视察啦!”小药师在门外喊了一声急匆匆赶往别家去了。

“咱见多了,不慌。”

“姐,你药末撒了。”

垣竹刚放下扫帚,就响起敲门声。

茯苓去开门,来了五个人,奇怪的是白发飘飘几位老人跟着一位黑发少年进来。

“新晋药王局医署杜若,杨医署的义子。”见茯苓一脸懵的样子,旁边的药师出声介绍道。

“杜医署安。”

“安。”

垣竹抱着扫帚低头继续扫地。

新上任的医署好严,试味,闻香,观色等等一个不漏全检查了。

“淫羊藿采早了,药效低。天竺黄水试不合格,多品质低。”

“看了五六家了,目前药茯苓的药材还不错。”左边的白发奶奶点点头。

“晚些采药效会更好,但淫羊藿采的人多,不早点采就没了。天竺黄本就稀有,难有高品质。”右边白发爷爷说道,“其他家这两种药材都是一样的,茯苓不用紧张。”

其他几位再点评几句便要去下一家,垣竹捧着湿巾给杜若净手。

手非常白,修剪得整齐发光的指甲,手背凸起青筋,手心宽厚,可能因为是医署,所以这手给人的感觉都好安心。

等杜若一行人离开,垣竹来了一嘴,“杜医署身体应该很健康,指甲都好看。”

没人回应自己,垣竹转头一瞧。

符箓盯着药材发呆,周身围绕着一股丧气。

“完了,完了,再有两个月就药师考核了。杜医署没有杨医署好说话啊!”

“茯苓姐,你上次考核排名不错的,怕什么?”

茯苓幽幽转过头,“上次我本着不能垫底的信念苦苦学习了三年。而今,我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

默哀,茯苓姐忙着补齐苦学三年那段时间的药材,这几年都没学。

就在茯苓忙着药师考核的时候,药王局发来通讯。

所有持证药师赶往箭木瑶附近,茯苓把药瓶都装上回头看见垣竹拿了一个无限袋。

“听说箭木瑶镇压的瘟邪被人放出来,方术阁的符箓师还有药王局的药师都去。带上我吧,我师傅肯定也在那里。”

箭木瑶附近的疫情越来越严重,已经封锁了周边。垣竹还没来得及找师傅,被拉去监守门口。

“你是要我们等死吗!”

“全部药师已经赶来了,没有让你们等死,稍安勿躁,一切都会好的!”

栅栏口传来吵闹声。

垣竹见惯了,不顾他人安危只顾自己性命的人想要逃出去。

“我先去方便一下,再过一会儿就来人换班了。”

“好,你多小心。”

垣竹不知道这人长谁,分到一起值班后,彼此都戴着面巾,他说如果能活下来再交换名字。

“所有人辛苦一下,今晚预估大批居民要闯出去。”辰星君说完开始安排监守布局。

辰星君喊着一个个小队的名字。

“辰星君,多喜队都感染了瘟疫,来不了。”

“辰星君,红岩队只剩下两个人了。”

……

“辰星君,繁星队只有我自己。”垣竹举起手臂微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厅里也能产生回响。

所有小队重新组合。

“瘟邪被镇压的千年里产生了四个分身,符箓师们目前只抓住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停止这场瘟疫。”

“加油,药王局研出药了,会好的!”

……

好言相劝不管用了,垣竹跟着队友蛮力阻止这些不管别人死活的居民。

“天呐,修仙的打人啦!”一群人大喊大叫。

垣竹来不及捂住额头的血,那是被一块石头砸中了。

“到底谁打谁,你不想死,难道外边的人想死吗?”垣竹大喊。

坚持到三更,垣竹体力已经跟不上了,陆陆续续听闻几个小队垮了。

“伙计们,把自己的法宝拿出来挡住!”

垣竹也设下禁忌阻挡居民。

居民一靠近法宝或者禁忌便会被弹出去三五米受伤。

辰星君悬在半空掌控一切,看到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没有办法阻止这些人。

天明,垣竹拿着茯苓留下的一些药粉给队友处理伤口。

“你留着吧,药珍贵着呢。”队长背过手臂眺望远方,“朝廷派人来了。”

朝廷派来大批军人镇守,比修士镇守有用多了。

垣竹得以寻师傅去。

腰间挂一个酒葫芦,那就是师傅了。旁边头上有墨蓝色护额的人应该是师兄。

见方术阁所有符箓师在商讨如何捉捕镇压,垣竹悄声跑到闵御身边。

“别担心,我们已经找到瘟邪的位置了。”闵御小声道。

瘟邪不难处理,但造成的危害很大。

半个月已经死了二百五十六人,感染者一千余人。

垣竹只通过初级方术考试,并没有资格镇压瘟邪,辗转去保存死者的遗物。

一些饰品会被取下来泡酒中消毒,等死者亲人来了,垣竹再擦拭干净还给他们,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垣竹,药王局的新药缺人手制药,你之前在药师宫做过一些,那边的药师喊你去帮忙。”

加紧投入到药材的研磨中,垣竹只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

箭木瑶一呆呆三月,垣竹学习了三种新药的研磨,基本两旬推一次新。

杜若累倒了两次,远远看过去人瘦得像纸片。

离别的时候远远看到过杜若,现在垣竹在躺在摇椅上睡得昏天黑地。

怪不得朱馆长说邪祟多了,最近都没时间好好宅在家。

右眼皮跳了跳,垣竹急忙按住,要发生坏事情了?

抬头一看,好多人赶往四方台的方向。

等垣竹赶去的时候,看见一向温柔娴静的慕兰仙子指着台上的璞玉骂道,“贱徒,竟敢肖想尊上!”

垣竹找到包水丽了解想情,是有人看见璞玉故意往尊上身上扑,在住处还发现了尊上的画像。

“慕兰仙子执意要严惩璞玉师叔,咱就是说证据不充分,而且还是在尊上闭关一个月正值入境的时候才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包水丽暗戳戳传音给垣竹。

垣竹想起来璞玉那天一身的伤,难道是因为喜欢尊上所以被慕兰仙子私下惩戒过?

冷镰急忙出来阻止,“一切请尊上结束闭关定论,慕兰仙子是要屈打成招吗?”

垣竹又想起来上次冷镰那句话“不得再议”,现在他应该体会到和闵御师兄的一样感觉吧。

显然,慕兰仙子怎么会听一个小辈的话。

璞玉被捆在柱子上,慕兰仙子左右开工各鞭了一下,璞玉的左右脸流下一片血。

打脸,是一点不掩盖这嫉妒心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认错,慕兰仙子要杀要剐随意,只要仙子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璞玉抬起眼皮恶狠狠道。

这话激得慕兰仙子又甩了几鞭子,“可知错!”

“弟子无错!”

巾帼峰的姐妹可以处,她们告诉垣竹的是真话,慕兰仙子别看表面温柔,背地里坏得很。

如果辰星君在的话,慕兰仙子不敢这样往死了打弟子,可是辰星君被邀请去会见皇帝。

“嚯,好热闹啊!”从高空劈下来一个声音硬生生在四方台上砸下一个坑。

这声音熟悉得令人悚然。

尘灰散去,暗红色的衣裳裹挟着怒气,一瞬随风席卷而来。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垣竹拉着包水丽不敢放手。

“真生气,找了好久,还是没找到我朋友!”

魔王玄卿。

垣竹感觉庆幸,魔王来了就有理由请尊上出关了。

冷镰趁众人惊讶之际,飞身离开。

“肯定在清云宗,别处我都找了。”玄卿指着平远长老的鼻子骂道,“臭老头骗我,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平远摸摸下巴的胡子,“胡说,尊上已然查明宗门内无人与你有瓜葛。”

有人打断自己的主场,慕兰仙子直接一鞭子甩出去,鞭得地面尘土飞扬。

玄卿鬼魅般的身影闪现到慕兰身边,一掌把慕兰推出好远。

“就你?虚白看见我都不敢出手,你算个什么物件。”

慕兰闻言转身一鞭子又甩出去,“品性恶劣的魔物竟敢大放厥词!”

咚!一声。

慕兰被压住腰部直直坠下之前的坑,四方台隐隐有分裂的迹象。

玄卿单膝跪下,膝盖下的紫纱染上灰,“本魔王一心向善,不想你诋毁于我,莫不是撕了这张嘴才好。”

被压住的慕兰硬生生吞下血水,“魔物一心向善,笑话!”

“尊上来了!”

有人惊呼,抬头望去尊上如一团轻烟飘然而至。

尊上率先施法解开璞玉的绳索,璞玉无力扑倒在地。

端着对美人的怜惜,包水丽拉着垣竹一起把璞玉脱离主战场。

慕兰很是时候昏死过去,鲜血顺着嘴角落下。

垣竹没有继续围观这场景,冷镰传音给包水丽,希望她带着璞玉去药师宫。

药师宫里,垣竹煮着药发呆。

玄卿好像不是被言语挑衅而愤怒的人,大水逃跑的时候骂他,他也没有立即打击大水。

璞玉离开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顺着她的视线,垣竹只能看到两个人,一个玄卿,一个尊上。

而且玄卿来清云宗两次的时间太巧合了,一次是尊上的收徒宴,一次是璞玉受罚。

怀揣这些想法,垣竹捶捶脑袋。

夜色沉了,得回家去。

“凑热闹?四方台的热闹你还敢看!”

“那么多人去,我有什么不敢的。”垣竹跪在地上揪着自己的耳朵不服气道。

“哦,你敢,你敢,赶上魔王来闹事,咋没把你打死!”周祁醉红了脸怒骂。

闵御在两人中间当和事佬,“垣竹道歉,师傅是怕四方台的人伤了你……师傅别生气,小师妹这个年纪正是活泼开朗的时候,喜欢看热闹是人之常情……”

第四章

“对不起,师傅。”垣竹呼出一口气,小声抱歉。

四方台的人不安生,垣竹是第一个知道的。继垣竹被烧了头发,四方台的人头发都没有了,说没有关联不可信吧。

“徒儿忘记四方台一些鼠辈心胸狭窄。”

周祁冷哼一声,“长点心眼,天天傻了吧唧。”

“师傅,你喝醉了别说话。”闵御递去一杯茶水。

“咳咳,不是喜欢凑热闹嘛。过来,师傅讲给你听。”周祁想缓和一下气氛。

慕兰仙子毁容了。

玄卿挑衅尊上,划破慕兰的脸引虚白先动手。

晚间,垣竹做了噩梦,自己被玄卿划破脸。

拧着眉头一瞬间清醒,师傅描述玄卿划破慕兰脸的细节实在太生动。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太平的世界更加不太平?

垣竹撑开后窗吹风,糖米块咬的咔咔响,月色正好。

唰——

垣竹从窗口蹲下去,嘴里的糖米块没敢嚼。

敲!刚才是不是略过一道暗红色的影子?

垣竹自我反问中,过了许久。

垣竹心想,就算是魔王,那么远应该看不见自己。

关窗户继续睡觉吧,垣竹点点头非常认同现在的决定,咔咔嚼动食物。

“抬头。”玄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闻言抬头,玄卿扒着窗户低头看垣竹,“……我记得你,所以你要当我没来过,知道了吧。”

“呵呵。”垣竹尴尬笑,“您是?”

玄卿满意的笑了,替垣竹关上窗户。

垣竹拍拍手上残渣,神色冷淡。那个方向会经过孔雀刻写经书的后山。

孔雀是玄卿的朋友?

垣竹再次捶捶脑袋,想那么多但不去调查有什么用呢。

“睡你的觉吧,调什么查。”垣竹自语。

……

“啊!垣竹,我以为药师考核取消了,没想到杜若不做人,下个月开始考核,呜呜,救命!”茯苓抱着垣竹哭泣,疯狂飙泪。

“你先哭,我把咱俩的东西打包一下,咱们抓紧时间去药王局。”

垣竹熟门熟路,东西都装进无限袋,把茯苓拉上葫芦赶往药王局。

“茯苓姐,路上别看书当心眼花。”

“我这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咦 威海咋起来那么大的浪花?”

垣竹回头看,可不是有人踏着浪花追赶葫芦。

定睛一瞧,眼熟。

“小仙,小仙!”浪七边追边喊。

“那只鸟又闹事了?”垣竹实在想不能有什么事情让浪七来找自己。

“没有,没有。我妹妹订婚了,这是结婚请柬,希望小仙来参加。”

垣竹接过来翻开看了眼日期,九月份还早呢。

浪七接着说,“小仙没有拿海螺,我联系不上只能每天在海面上观望观望。我妹妹很感谢你找回琉璃灯,务必让我请你来参加。”

“嗯,一定去,我还没参加过婚宴呢。”

“那小仙忙,不打扰你们了。”浪七打完招呼一个鲤鱼跃进海里。

继续行路,垣竹挑了一下眉毛,“究竟是八卦重要还是考试重要呢?”

茯苓立马收起探索的声色,捧书啃。

药王局地处京兆,下壤五城分毫州、禹州、百泉、祁州、阁皂。

人多药多,一方水土一方人,五城有天赋的药师层出不穷,对应的是药师考核比别处更加严格。

药王局安排了住宿,垣竹不是药师需要自己在外面租了一段时间的房子。

熙攘的人群中,垣竹走进一家阁皂药铺买鬼仙辰砂,用辰砂书写的符箓不仅醒目而且保存时间长,送给师傅师兄最好不过。

“又没了?”垣竹瞪大眼睛,连着三家店没有鬼仙辰砂,连锦砂都没剩。

“半个时辰前都卖完了。”老板低头算账说道。

从阁皂城南一路走到这里都没有,垣竹打算到城北最后几家药铺碰碰运气。

垣竹呼了一口气,赶上了,“老板,麻烦把辰砂还有锦砂都包起来。”

“等一下,出三倍价钱卖给我!”扎着小狼尾的少年挎着牛皮包,举着一兜钱喊。

“等你个鬼。”垣竹拍下钱,抓起药包装进袋子里,“看你包里鼓鼓囊囊的,你买了不少吧,差二两砂吗?”

“你懂什么,识相点,三倍价钱卖给我。”

“嗯嗯,不卖!”垣竹自顾自点头,转头极速跑进隔壁药铺,“老板,辰砂锦砂有多少买多少!直接包上!”

“老板,三倍价钱卖给我!”

“老板,药王局禁止哄抬物价!”

狼尾少年一听跑去对面铺子,然后气鼓鼓出来盯着垣竹。

垣竹晃晃六个药包,这感觉真不错。

“女人买这些不就是涂指甲,一点不懂真正的用途,白瞎!”

同呆子生气简直侮辱自己,垣竹撇了撇嘴离呆子远点。

前往五城之间的中心桥,垣竹需要从阁皂去往禹州。

“钟剑,这里。”

有人挥手招呼,跟在垣竹背后的狼尾少年收起气冲冲的模样,按住牛皮包跑了过去。

垣竹听了一耳,好像是方术阁的符箓师来采购辰砂。

还好,不是奸商要囤货高卖。

……

垣竹租住的屋子后有个小院子,院子里的樱桃树结了很多果子。

“这里没人吧?”墙外有人这么说。

垣竹停下笔,寻着声音看去。

过了一会儿,几声嘿咻声,垣竹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摘樱桃的人。

趴在墙头的钟剑被吓得“啊”一声,托着他的师弟跑了。

钟剑被盯得不敢动,瞥见石桌上的红砂符箓才支吾道“……原来你也是符箓师啊。”

垣竹站在樱桃树下收回目光,收拾纸笔。

“婆婆,有人偷樱桃!”垣竹抱起笔匣大喊。

只听房东婆婆在厨房叮当几声迈着急匆匆的步子去后墙,“一天天的馋的要死,结的果子才几个又防鸟又防人……”

垣竹狡黠一笑,深藏功与名。

钟剑急忙跳下墙,不待揉好酥麻的腿,房东婆婆持鸡毛掸子劈头盖脸打下来。

没笑一会儿,垣竹想起来今日可以去药王局看望茯苓。

药王局开了偏门让药师与亲朋好友见面。

在第二根红柱子的老位置,茯苓瞧见垣竹靠着柱子低头摆弄染红的衣袖。

一条木片闯入垣竹的视线里,“喏,药王局给的看席票。”

茯苓将票塞进垣竹的腰带里,开始说起来,“你不知道我过得多难,一天睡四个时辰,我竟然是睡得最多的!”

垣竹也讲起方术阁的那位少年。

“该啊!房东婆婆威武!”茯苓高兴了一会儿便到时间回去了。

“早点来啊,我看了你的位置在前几排呢。”

垣竹点点头挥手告别。

……

明天便是考核了,之前去得晚人挤人可难受。

第二天,垣竹早早来到场地,人少就直接进场。

俯瞰式的考核场上,有几人忙着设屏障。

是那几位购买辰砂的符箓师,钟剑嘱咐两个小师弟注意什么。

垣竹拉下斗笠遮脸假寐,等后边陆续来了看客,垣竹站起身让位置。

钟剑抬头擦汗的间隙撇见垣竹,喘气的表情突然定格。

垣竹也不说话,淡定将目光移向别处。

可没想到这小狼人主动跑过来说,“我看见你看我了!是不是要跟小爷我道歉啊?”

这神拽拽的语气一直很欠揍,垣竹直接说道,“房东婆婆的鸡毛掸子没吃够呢吧。”

钟剑瑟缩一下随即摆正身体,语气低低的梗着脖子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哼,看在你也是同行的面子上,本小爷不和你一般计较。”

“看来是真没吃够。”垣竹不冷不热吐出一句,没事儿找我说什么话。

“钟剑。”有人喊他,钟剑只好作罢。

不过,为什么设禁忌呢?

垣竹总算理解了,在某位考核药师的炼丹炉炸了以后。

咱就是说,这个威力用到人间的火枪上可不就是天才之作。

待收拾狼藉,白官带中级药师入场,茯苓还真是里面气色最好的人。

这几年药师考核很卷嘛。

杜若也匆匆赶来,初级药师考核的时候,没看见杜医署还引发了一阵私语呢。

跟着茯苓久了,垣竹也能看出来杜若身体不适,面色潮红可能是受了风寒,时不时低声咳嗽,坐在主椅上尽量端正脊背。

正午阳光好,照得后背又烫又疼,戴斗笠果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眼看走了两批人,茯苓抱着药匣跟着白官入场,茫然无措直到与垣竹对视才定心。

一人一桌台,称量工具,裁药工具一应俱全。

白官抱出新药炉,考试内容为每人分一位病人,通过诊断下药并给出理由。

然后考官检查,现场出成绩。

茯苓分到的病人无外伤,偶有咳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垣竹听周围人的讨论说什么伤寒。

“师妹加油!师妹加油!”符箓师五人男团齐声呐喊。

前一届药师考核有人将硫磺放进药炉点燃扔向看客席。

所以请符箓师来设屏障,所以也是垣竹第一次见药师考核的“拉拉队”。

考核场一小女孩红着脸,“别吵了,丢死人了。”

看客们大笑,第一次见五个人举着大旗齐声呐喊加油。

想不到符箓世家还有人学医呢,垣竹不免有几分惊讶。

五人悻悻放下旗帜,小声喊加油。

“同行,你陪谁来的?”钟剑趁垣竹旁边没人坐过来。

垣竹看向两边确认是问自己后,耐着性子说,“我姐姐。”

“吼!我师兄弟妹都在,你可不能打我!”

垣竹问号脸坐直身子,“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让房东婆婆打我。”

“你不去偷樱桃,房东婆婆就不打你。”垣竹废话说完环抱手臂窝低身子,晒得难受。

“三师兄快来,考官快到师妹这边了。”

考官来到茯苓的药炉前,轻轻扇动气体飘进鼻子里,缓缓说出一些药名,“连翘,牛黄,薄荷……你为何用这些药,每种药下的剂量有何依据?”

“啊?哦,这名病人患上暑湿寒,需以辛凉解表、清热解毒为主……”

考官询问一遭,之前不少考生被问得面红耳赤,这种事情最忌讳说不清楚用药,那是对病人的不尊,考官可骂开花了。

茯苓勉勉强强能说清楚被大声吼了两句。

“既是诊断为暑湿寒,病人不宜吃什么?”

茯苓头一蒙,“不宜吃辛辣,生冷,热性的东西。”

“具体一点。”

“大枣,狗肉,呃,等等。”

“等等?病人会知道等等里有什么吗?一般的吃食里都会有的葱蒜能吃吗?

本地人也啧啧道,“不够严谨。”

垣竹也扶额,茯苓姐确实不如上次头头是道回答考官。

不行就是不行,有一点过错便会应到病人身上,病人是断不能接受敷衍粗略的治疗,所以茯苓没有过,那位符箓女孩也因同样的原因没有过。

药师证扣留,半年后补考。

找房东婆婆退房后,垣竹帮茯苓收拾东西。

“再接再厉。”垣竹拍拍符箓的肩膀。

“白胡子考官说得没错,但是杜若他说我是庸医,病人找我医治是自找阎王殿。呜呜呜,我也治好了很多病人的,怎么这样否定我。”茯苓摸去眼泪越说越羞愧,脸全部埋进手心里。

杜若穿红衣制服批评考生的时候,垣竹作为看客也听得心惊胆跳,生怕说到自己身上。

“那就证明给杜医署看!”

在药王局门口,许多药师不情不愿交出药师证。

符箓女孩交出去后流着着眼泪去找师兄们,“只有这一次,以后的每次药师证都要在我手里!”

茯苓手中的药师证木牌被白官双手用力抽走。

“既然舍不得,下次努力点儿。”白官甩甩手臂,“下一位。”

等茯苓哭唧唧坐上葫芦,钟剑跑了过来。

“同行,你叫什么,下次符箓考核你参加吗?”

垣竹眨眨眼,同为符箓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叫我垣竹好了。符箓考核明年六月份参加,今年下半年的就不去了。”

“小爷我叫钟剑,下次遇见一较高下!”

“三师兄,快走啦。”

“下次见。”钟剑挥手告别。

垣竹操控葫芦飞上天,“茯苓姐,那家伙说他叫什么来着?”

“呜呜呜,我哪里知道,他一说到考核我就听不下去了。”

等回到药师宫,垣竹发现真是风水轮流转。前几年闭关的拿证了,外出收药的闭关补考去了。

“师傅师兄,你们去哪了?”垣竹回到八重山第三天,周祁闵御才从外面回来。

“哦,去箭木瑶看看。”闵御说。

“啧,有人故意放瘟邪出来,谁那么坏种?”周祁骂骂咧咧道。

璞玉师叔隐隐相关,但是瘟邪被放出来的日子不正是被人发现璞玉师叔对师尊有……

罢了,垣竹放弃思索。

“师傅,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不知应在寒谭还是帘洞。”

“寒谭吧,正是暑热难耐的时候。”

八重山独有的地下寒潭,万年造物的溶石光洁有彩形似冰锥。

水潭中心的圆台放了一块垫子,垣竹盘腿敛息。

听闻耳边溶石坠下来的水滴,回归本体的感觉更甚。

自与师兄教学起,好久没有安然的心境。

“充能完毕!”垣竹拍拍腿站起来。

出来洞口,垣竹直上峰顶向师傅报备一下。

算着日子应该去海里浪一浪了。

海面上升起一座平台,想来婚礼是在这里举行了。

展示了请帖,垣竹奉上了礼物玉扳指。

“我同师傅说威海有朋友举办婚宴,我师傅还不信。”

“我妹妹不喜铺张浪费。所以没有办得很隆重,省得不熟悉的人备厚礼欠人情。”浪七解释道。

“请一些熟稔的朋友亲人,氛围反轻松自在,这样的婚宴开心为主嘛。”

“姐姐懂我!”夕九惊喜道。

夕九放下丈夫的手哒哒哒跑过来,“是垣竹姐姐吧,姐姐不愧是姐姐,帮助我还懂我。”

垣竹被好几个姐姐砸得晕头转向。

“姐姐,姐姐。我上边都是哥哥,没有姐姐。今日喊起姐姐,还有点海浪翻滚似的兴奋呢。”

垣竹看看浪七没有不妥,试探性回话,“小妹?”

“嗯嗯,姐姐喜欢这些吃的吗?这都是我夫君做的,他的菜做得特别好!不,是最好吃的!”

“很好吃哦,我辟谷许久,正馋这些呢。”

“阿九,要拜爹娘啦。”

夕九笑得眉眼弯弯,一步三回头走到丈夫身边,“姐姐慢慢吃,我先离开一会儿。”

“夕九心心念念想有一个姐姐,小时候哭着要爹娘再生一个姐姐。”浪七在旁调笑道。

“你呢?你小时候不想要姐姐?”垣竹回侃。

浪七笑着点点头。

垣竹吃了一会儿东西,便先同浪七告别。

“师傅本打算待我闭关后去见见老朋友,我不便久留,就先走了,日后再见。”

垣竹拜在周祁为师不过几年,那位老朋友只见过闵御一位徒弟。

这次也是周祁介绍新徒弟才约见。

“师兄,咱师傅还能有朋友?”

闵御敲了敲垣竹脑袋,“平长老也有很多朋友。”

臭脾气如此也有朋友?

第五章

不过,垣竹没想到师傅的朋友会那么年轻,面容稚嫩,衣着简朴,旭日般的眼睛有神极了。

淞枂远离山寺,独居一处山泉瀑布处。

“老朋友,我又来蹭酒了。”周祈也不打声招呼客气几句,上来便讨酒喝。

愣是把垣竹整迷了,怪不得师傅没有几个朋友,就这态度能交到朋友,算这位朋友大度了。

“大师。”闵御双手合十低头道。

“大师。”垣竹也双手合十道。

淞枂点点头,无悲喜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涟漪,转身带着周祈等人入室。

周祈和淞枂在前头走着,垣竹朝闵御挤眉弄眼。

“师兄,寺里有酒?”

“大师出家前号称再世杜康。”

“那大师不开心吗,怎么不说话?”

“大师曾发誓,践行谨言慎行。”

七天后,垣竹才酒醒,淞枂看着清风落日,酿的酒却后劲刚长。

冷镰同周祁讲了什么,垣竹没听到,但不妨碍她看冷镰不顺眼。

”闵御垣竹,你随冷镰赶往吴城。”

毕竟不熟,垣竹打算到了吴城问闵御,不想冷镰主动开口。

“吴城是我师妹的家乡,返乡途中师妹璞玉发现城中怪异,传灵给师尊求助。我们小辈则是潜入吴城打探消息。”

闵御见垣竹不开心开口道,“给你做摇椅的郭大爷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平凹村的木匠郭大爷。”

“平凹村属寻吴城外郊,最近那座城市断绝与外面的联系。郭大爷的女儿巧用竹蜻蜓向郭大爷传递了消息,寻乌城内新起一个邪教,四处收弟子传播教义。具体情况,还需我们前去查看。何况,现在各地异变突生,人手不够。”

垣竹乖巧点头,这种情况由小辈前去查看最好不过。

有点实力的仙者很容易被对方认出来。

很快,几人乔装打扮分散开来。

垣竹扮做针线妇混入城中,守城人还仔细检查垣竹臂弯挎的篮子里是否有针。

好在对方没再刁难,垣竹悠悠叹息一口,进入城里。

心下已经起疑,这城只能进不能出。垣竹就没看见有人出来。

城里城外两个世界,头顶不见晴天白云。白雾重重,三层高的建筑掩与雾中。

空气中也是焚香的味道,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有案牍香炉,三个手指粗的香插在香炉里。

遍地是红白黄的纸花,屋顶上还有很多人继续撒纸花,一声一声悲凄的哭着。

“抱歉了。”

璞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待垣竹搜索为什么要抱歉。

垣竹身子一倒,眼前飘过一片暗红色的衣袖。

果然啊,璞玉和玄卿关系匪浅。

本来,垣竹想说句不好听的,骂这两人狼狈为奸为何把自己掳来。

但是垣竹看见了第三个人——虚白。

虚白讲道,璞玉是女阴一族的首领,司缮复。上古时期用自身以及族人为祭阻止天降火陨,保护了人间。

“所以……这又是何意?小师叔的缘孽怎么将来我听?”垣竹面露不解,低头看四肢被铁链锁住。

虚白冷若月霜的面庞变了脸色,皱眉不再言语。

玄卿背对垣竹适时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因为,要用你换女阴族的复活。”

极为平淡的口吻说出来的话却让垣竹握紧了拳头,不可置信、愤怒、到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恐慌。

“大人,不要说笑了,我何德何能。”垣竹颤抖着声线说道,恐慌几乎要吞灭垣竹,后边的话化做呜咽。

“你的自愈能力是上天的恩赐。”玄卿又道。

气氛冷滞,这漆黑的大殿静的可怕。

垣竹双手抚脸,这样的能力从来没同他人说过。

难道是那次风符卷起的叶子擦过脸颊那次,只在脸上留下一抹血伤口快速愈合。

沉默不语的璞玉打破寂静,“抱歉,我生来便带来天灾害了族人。今日借你复活族人,事成之后我会献出自己的身体做的灵魂的容器,你不会死,你是天的恩赐,不属于这里,你从来没有承受过我族恩惠。”

垣竹突然想到什么,“那各地的异变是你们的计划?”

璞玉默认了,“如今的太平是我和我的族人守护来的,我不希望有人阻止我。如果说有人因此失去生命,也要感谢女阴一族已经让他们活了许久,该是我的族人享受活着的感觉!”

垣竹此时想要说些话,可她对这三人不熟不了解。

他们可以做出这样的计划,又怎么会听进垣竹的劝导呢。

哑口无言。

在这大殿三日,垣竹只见过他们几人。

时不时听见他们的争吵。

垣竹以为他们争吵的内容里会放弃复苏,但他们在吵的是璞玉断不能献身做容器。

是要我彻彻底底的死啊。

……

或许日子不能再拖了。

垣竹两边手腕划了两道,不让她的伤口愈合便把匕首一直卡在手腕。

一直流淌到垣竹剩下的阵法里的每个符号都浸透了血液。

垣竹就这么看着,周围膜拜着许多人。

他们不是在膜拜垣竹,膜拜的是他们的信仰女阴。

吴城瞬间地动山摇,成为天上浮城。

异动让整个修仙界瞩目,可无法赶来。

垣竹留下泪,生命已愈来愈轻。

只是个小人物,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主角梦。

怎么落得这个下场,酒都未喝尽兴。

回顾以往。

只见过一面的人都显得颇为珍贵。

讨厌的人也产生了一点想念。

垣竹的灵魂缓缓聚在一盏琉璃灯中。

虚白手持灯盏,他不想放弃璞玉。但也没有别人可以盛下垣竹的灵魂。

突然,手中灯盏炸裂。

垣竹的魂魄飞散。

每一魂每一魄都带了一段离别词随风说与朝夕相处的挚友亲朋。

天道降下处罚,吴城自此成为湮城,不得见不得出。

无论谁进入湮城,只能通体虚化成幻影。

……

竹清清吓了一跳,在游戏世界跑地图冷不丁跑到叫湮城的地方,满城的幻影。通过NPC的对话做完世界任务,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平凡自在的女孩的形象,对这个故事线颇为唏嘘。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87头条 » 不由己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