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古遗址,连通了中国大陆人类发展史谱系;一座古都城,初现王权礼制及早期国家的基本面貌;一棵古槐树,扎根五湖四海游子思念故园家国的赤诚心底……
散落在山西临汾的华夏文明印记,向我们娓娓道出“何以中国”的历史答案。
穿越历史长河,一部大藏经的劫难与重生,彰显着家国守护者的决心与毅力;一面鲜红战旗迎风飘扬,连接着一支光荣的部队与一座英雄的城市……
阔步今日临汾,一派生机勃勃、幸福安康景象,向我们婉转讲述着“何以家国”的现实答卷。
丁村坐落于山西省临汾市襄汾县城南5公里处,是一个只有200多户,1000多人的小村庄,却拥有两处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处是闻名于世的丁村遗址,另一处是明清保留至今的丁村民宅。
1953年,汾河东畔,原本寻常的挖沙工程却成就了一场意外惊喜——丁村遗址得以发现。距今十万年左右的三枚人牙化石和一块右顶骨化石重现世间,述说着一个汾河之滨古老住户的故事。
丁村遗址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在北京周口店以外地区发现的首个大型旧石器时代遗址,“丁村人”和“丁村文化”填补了大陆人类进化中间“古人”的缺环,有力驳斥了“中国人种西来说”观点,连通了中国大陆人类发展史谱系。
拂去历史的尘埃,走进临汾市博物馆,通过现代高新技术,观众可以清晰直观地看到三枚人牙化石和右顶骨化石在头骨中的位置,以及“丁村人”栩栩如生的生活场景。
1926年,中国考古学之父李济在晋南组织考古发掘时曾感叹道:“临汾县,这是一个勾起人们历史遐想的城市——帝尧的古都!中国的读书人又有谁不熟悉这位伟大君王的种种高尚品德呢?可是,他究竟建造过一个雏形的城市没有?”
也许,李济之问在今天有了答案。
1978年,也是在襄汾县,考古工作者用手中的探铲和手铲,翻开了厚重的黄土地,开启了一段事关中华文明起源的重大考古发现。
40多年来,经过几代考古人的呕心沥血,确立了“陶寺文化”,也确立了陶寺遗址在中华文明起源和发展中的重要地位。
位于陶寺遗址观象台的观测点,若能通过观测缝看到太阳从塔儿山露出并离开山脊,那这一神奇时刻便是当时陶寺的20个节气之一。或者说,太阳升起,一道光柱透过柱缝打在观测点的神奇时刻,就是一个节气。
当文明的曙光照耀到古老的华夏大地,观象祭祀区、宫殿区、窖穴区、居住区、手工业作坊区……一座规模宏大、布局合理、功能齐全的“地中之都、中土之国”在历史的晨雾中逐渐清晰,重礼、务实、融合的陶寺社会品质接续传承,中华之魂由是发轫。
这座城的主人是谁呢?陶寺遗址存在的年代主要是距今4300—3900年。“中华文明探源工程”首席专家王巍曾说,没有哪一个遗址能像陶寺遗址这样全面拥有文明起源形成的要素和标志。陶寺遗址在年代、地理位置以及它所反映的文明程度等方面都与尧都相当契合,是实证5000多年中华文明历程的重要支点和基石。
如今,陶寺遗址博物馆主体工程已经完工,正在进行室内工程安装、装饰装潢和展陈设计,不久就将呈现在人们面前。
西周初年,桐叶封弟开启晋韵唐风的千年华章。
华夏故国三千载,风云春秋六百年,历经38位国君、600余年跌宕起伏,晋国曾称霸中原150余年,创造了辉煌的晋文化。
而晋文化则把最绚丽的一页谱写在了三晋之源——曲沃。曲沃之名,亦始见于西周初期。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考古工作者对曲沃境内的曲村——天马遗址展开了系统的考古发掘。位于曲沃县曲村镇的晋国博物馆,凝万古之志的件件重器拨开“晋”的千年神秘面纱。
兔尊、晋侯稣鼎、龙流人足盘、提梁卣,这些神秘而又高贵的国之重器,承载的是远古工匠的精湛技艺和智慧;玉龙人、玉蚕、玉组佩、玉覆面,这些巧夺天工的玉器,带着晋人最原始的虔诚,将璀璨的晋国玉文化呈现在世人面前;而编钟、编磬,又是晋国礼乐之邦的真实写照。
半个世纪的栉风沐雨,晋国和晋文化逐渐鲜活呈现,绘就了一幅考古人探寻中华文明的漫漫长卷,完善了中华文化的早期面貌。
在中国的版图上,山西的形状正似一片菱形树叶,而中华文化就是这片叶子上的茎脉,早已渗入到这片土地的最深处。
“问我老家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口口相传的民谣是历史,也是故事,更是对“根”的记忆。
600年前,迁徙的队伍从洪洞大槐树下开拔,人们折槐枝涕泪俱下,流徙中原。洪洞大槐树慰藉着一代又一代游子的乡愁,隔万里之遥也似能嗅到古槐幽香。
其实,洪洞大槐树移民的时间从北宋末年宋室南迁已开始,到明朝初期形成高潮,一直延续到清代中叶,约700余年。其间,明朝洪武、永乐年间的大移民,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范围最广、有组织、有计划的一次迁徙。
明洪武三年至永乐十五年,大槐树下就发生大规模官方移民18次,遍布河南、山东、河北等18个省市500多个县份。经过600年的辗转迁徙,繁衍生息,今天全球凡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大槐树移民的后裔。
从源头出发,一路奔流融汇成浩荡洪流。而无论涌向何处,“家”这个字,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有着千钧的分量。
“让老家更温馨,让人民更幸福”。今天,洪洞正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打造卫生之城、温暖之城、活力之城、善治之城、书香之城,一个“内外兼修”的文明老家,正时刻传递着这座城市特有的活力和魅力。
夜色中,巍峨的广胜寺琉璃飞虹塔静静屹立在霍山之巅,塔檐下风铃叮当。寂静的寺院内,仿佛依然能听到1942年春天那密集的脚步声。
广胜寺位于洪洞县霍山南麓,是一座有着1800多年历史的古刹。1933年,《赵城金藏》就在此发现的,被佛教界誉为“天壤间的孤本秘笈”,也是世界印刷史和版本史上绝无仅有的奇迹。
1942年,侵华日军企图抢夺这一稀世珍宝,在日寇觊觎和包围中,八路军与寺内僧人倾力合作将《赵城金藏》分装40余箱连夜安全转移。如今,这部珍贵的经卷已整修完好,存放于中国国家图书馆。
1948年5月17日,随着两声“轰隆”巨响,耗时72天的临汾攻坚战终于获得彻底胜利。至此临汾宣告解放,平阳古城终于回到了人民手中,参与“临汾战役”的晋冀鲁豫军区第8纵队23旅也被中央军委授予“临汾旅”的光荣称号。
岁月流转,75年过去了。作为革命老区和英雄城市,临汾赓续红色血脉,发扬攻坚精神,进入了推动高质量发展全面提质提速的新赛道。
漫步街巷,霍州会议、午城和井沟战役、韩略伏击战……平阳广场上,革命历史文化长廊的浮雕墙生动再现了波澜壮阔的保家卫国场景,自北向南的20处花池外壁上镌刻着临汾攻坚战历程。
出门见绿、移步入园,转角便能遇见美,两米多高的花墙随处可见,“口袋公园”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成为市民触手可及的幸福,整个城市凝聚起“一座城、一条心、一起干、一定赢”的磅礴力量。
“所有旅行都是出发,到了临汾咱是回家。”在这里,抓起一把泥土触及华夏文明绵延不息的根系,透过一捧清凌凌的汾河水折射出市民的怡然欢颜,“何以中国”“何以家国”的临汾答卷早已在这片承载着厚重历史的土地上穿越古今。
(光明日报记者 杨 珏 郭冠东 刘宇航 本报通讯员 王 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