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越美丨梦里花落知多少——姚莹

“不必害怕别离,只要还爱着,只要还记着那个想念的人,一定会在某一刻,以温柔的姿势拥抱你,和你重逢。”

—— 题记

Fathers love is

as great as

mounta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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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年我6岁,爹娘都在一个工厂里工作,我爹是厂里的技术员,我家就在厂里,回家要上一道坡。刚刚从十年浩劫中苏醒的国家百废待兴,我爹因为工作忙碌如一张绷紧的弓,可我记忆里总能记着若是放学晚了我爹便背着我回家,记忆一定是越久远越生动,以至如今我在影视剧中看见沿坡道回家的场景都很亲切,路尽头的家里一定有一个如我爹一样的父亲吧。可我那个背我上坡回家的爹却去了哪里?

13岁的那年夏天,学校组织我们参加历时一周的柳林林场夏令营,我爹为我准备的行囊,我爹用军用绳将我的行李捆绑的结实又美观,让我在同学中好生得意。仔细想想,我爹剁饺子馅儿时总是我在旁边剥葱,我爹换灯泡时是我负责蹲守在电房那里盯着,同学间简单的人情世故也是我爹叮嘱我更多一些。对爹娘的爱如果可以丈量,我好像自幼就爱我爹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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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16岁的那一年,从海峡对岸飘过来郑智化的声音,一夜间风靡了大街小巷。某天我在随口哼唱郑智化的一段歌词:“生活的担子我能不能扛下,我用我所有的自由换来一个家”,我爹无意中听到说:“我现在扛一个家都吃力呢,何况你一个小孩,爸自小受苦,一定不让我娃再吃苦长大”,因为我爹绵密细致的爱,我的确是个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比周围的同龄人感知要滞后很多…

17岁的那年我迎来了高考,也是那一年西铜高速正在如火如荼建设中,彼时正在修建三原至铜川段,我爹为了修路这件事忙的如一个不停歇的陀螺,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着我爹了。可在我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爹还是赶回了家,我文具里的铅笔是我爹给我削的,钢笔里的墨水也是我爹给我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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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18岁我离家去西安上学,那时我每月的生活费是150元,我爹每次给我生活费之后总会再从裤兜里掏出50块钱给我:“闺女拿着,我娃想吃啥就给自己买,不要舍不得”。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些年我无数次想起我爹塞给我的那些个50块钱,也无数次眼角发潮,会有一些液体悄无声息的漫过眼角心头。那个时候车马很慢,家距西安不过百十里路,家人间还是鸿雁传书更多,我爹作为老派知识分子,信尾总是以“父字”结尾。那些云中锦书虽失散在岁月的风中,可父爱的温度却从不曾消散…

20岁我参加工作,期间过程兜兜转转,一日我爹回来对我娘说:“都办好了,我今天就一直跟着他,他开会我就在会场外边等,他上厕所我就在厕所外边等,终于等着他给我把字签了”。一定是为人父母者才会有这么一颗跌在尘埃里的心吧,可我该去哪里回报曾如此披肝沥胆爱过我的那颗心呢?也是这一年,我学习织毛衣。蠢笨的我啊,毛衣没织好,毛线倒是缠绕的一地鸡毛。印象里还是我爹,一边絮叨着怎么会生出我这般蠢笨的闺女来,一边按捺着性子帮我将毛线理顺。一时间记忆里满是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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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21岁那年,我的爱美之心如春日的花草一样蓬勃,我致父母反对于不顾悄悄做了个美容手术,20年后的今天看这件事情司空见惯,可20年前却堪称壮举。我顶着伤口回家父母都是怒目而视,无人理睬我。可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睡醒,我爹就忍不住来我房间,问我疼不疼,吃药不吃。我爹啊,总有这么一颗柔软的心…

22岁的这一年,我有了人生中第一套化妆品,也是我爹去西安为我置办的,一个叫做“绿丹兰”牌子的化妆品。这个品牌的化妆品早已在经济大潮中消失的了无痕迹,可这个化妆品的包装盒我却保留下来了。我的人生究竟有多少第一次或是第一个与我爹有关呢?我已经记不清了,可那些关于父爱的记忆却永远不会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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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23岁的那一年我披上婚纱嫁作人妇,出嫁的那一天透过红盖头我看见我爹哭的红肿的一双眼。青春的潮水涨潮总是恣意,我并不明白我爹的泪水因何而来,可二十年后人到中年的我参加婚宴遇到煽情的时刻也会热泪横流,光阴如一只辘轳,会打捞起昨日旧事,也会让我了悟昨日种种。时光如水,总是无言…

24岁的这年我怀孕了,若某人不来接我回家我爹便会执意送我,父女俩穿过灯光昏黄的街道,我爹在楼下等我上楼回家打开灯才转身回家。听闻人往生之后灵魂便会捡拾亡者一生所有行走过的脚印,那么我爹在捡拾这些脚印和记忆时,这一生的脚印究竟有多少是为我奔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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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我25岁的那一年小白呱呱落地,我升级为人母。几个月的小白不知道何故嚎啕不止,我爹抱着小白拍哄着,不多时便可以看见背心湿透了。六个月的小白便秘,求诊问药都无解,最终还是我爹在小指上涂着肥皂一点点给小白抠出来的。和同龄人聊天,当年带孩子洗澡是一段不可忘却的记忆,很是艰难。可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段,带娃洗澡的工作都由我爹代劳了。我爹的爱如此绵长…

我25岁至32岁之间关于我爹的记忆都是无数个镜头的不断重播,我爹娘帮我带孩子、接送小白上学放学,我因为有爹娘照顾生活的很幸福,父母尚且康健不需要我照顾,稚子健康快乐的成长无需我劳心费神。这阶段我命运的颜色是五彩斑斓的,那些不尽人意的人生机遇还不曾来打击折磨我,我丝毫没有感知离别的钟声会在不远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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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我33岁的这年,区上组织老干部外出参观学习,集合地点就在我家门口的公园处。记忆中那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为远行的爹娘包了一顿大肉水芹馅儿的饺子。如今回忆起这个片段我会有一丝欣慰,总感觉自己曾经以寸草之心回报了一点点三春之晖。人生多变故,行孝当及时…

在我34岁的这年,我娘摔了一跤髌骨骨折。我接到电话急匆匆赶往医院,我爹看见我后长舒一口气对我娘说:“这下好了,闺女来了,咱不害怕了”。我第一次知道我一直仰望着、依赖着的爹竟也会害怕、会无力、会依赖儿女的照顾,也从那时起我懂得我也要成长为爹娘的屋檐了,庇护着日渐老去的爹娘在我的屋檐下面对人生的凄风冷雨…这一年冬天的某日,我爹最后一次给我送包子和红烧肉。那天风很大,吹乱了我爹灰白的头发。我好像预知到将到来的别离,总感觉冥冥中命运或有变数,我站在单位门口目送我爹渐行渐远,不由自主热泪恣意横流,悲伤像潮水一样没过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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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我35岁的这年春节,我娘心事重重告诉我她做了一个噩梦,我家的屋顶被狂风卷走了。其后不久我爹开始生病住院,我因为距离缘故陪伴我爹比较多,病中的我爹比平日里絮叨了许多,会告诉我一些我并不知道的陈年往事,也会诉说他对我们的诸般不舍。往事若是一坛陈酿,一定是我35岁这年的经历使它纯厚,这一年我陪着我爹辗转病榻,深刻了解并领悟何谓“人生八苦”,聚散在疾病前轻如云水,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种种苦楚如当头棒喝,我的经文依次翻开,人世间竟会有这么多的艰难和无奈需要去经历,去面对…

36岁的我在跌跌撞撞中迎来了第三个本命年,春节还未走远,我缠绵病榻一年饱受病患折磨的爹在睡梦中离世了,自此我与我爹永诀。我爹离世时面西,深眠,做吉祥卧,如此宁静在人生舞台上谢幕是我在我爹离世的锥心之痛外仅存的一点点心理安慰。陪伴我爹这一年我曾无数次抚摸过我爹的手,这双手虽日渐羸弱却依旧温暖,可那天这双手以我能感觉到的速度渐渐冷却。我一生宽厚的爹啊,一抔黄土相隔,我们竟再也不得相见了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又该去哪里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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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我37岁的这年初秋,我娘住院做髌骨手术后取钢纤的手术。手术后不久的一天夜里,我在梦中无比清晰的看见我爹步入病房询问我娘手术的情况。是了,我爹娘一生伉俪情深,描述他俩生活时曾不约而同选择了“相依为命”这个成语。在我娘受疾患所困时,我爹怎会置我娘于不顾呢?

38岁的这一年我做了胆结石切除手术,手术后不久在身体的不适中我忽然想起我爹,一念起泪飞顿作倾盘雨,即使我眼睁睁看着一抔黄土将我们父女相隔,即使我已经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可我还是很想我爹,唯有我爹在,我才可以继续觍颜扮演小儿女的角色,我早已不再是杜草堂诗中不谙世事的小儿女,我的长安也只能在梦中得以相见了。我爹走了,我该去哪里安置我无从寄放的忧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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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四月初八是个宏大的日子,这天是释迦牟尼佛陀的生日,也是我爹的生日。如此吉祥的一个生日也没有庇护着我爹福寿绵长。2019年的5月12日,恰逢农历四月初八,是汶川大地震11周年纪念日,是母亲节,也是我爹的生日。生与死之间最无解的问题就在天人永隔的亲人究竟去往何处?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可是没关系,《寻梦环游记》告诉我们:“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被所有的人遗忘”,我想总有些东西是时光无法带走,无法打败的,我爹一直鲜活的生活在我记忆里,以爱为名,我和我爹天上人间终会相见。好吧,愿我爹去时路一路平安, 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作者姚 莹

耀州区审计局干部

排版丨冬青

来源:沮水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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